不要给女人做狗 第17节
  指节也生得修长,几乎是只要稍微挪一下就能碰上。
  好在,他很规矩,没碰上去。
  卫臻阖上睡意迷蒙的眼,松了一口气。
  又好像有什么想法在某个角落被吊起来了。
  飘乎乎地涨。
  不能再继续想了。
  卫臻把枕畔的毯子扯过来,揉成一团抱在身前,连带着他的手也被压在毯子下。
  “睡不着了吗?”燕策问。
  卫臻强迫自己想些旁的转移注意力,她拖长尾音胡乱应了他一声,半边脸颊埋进毯子里,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。
  想了一会子明日回门的琐事、选好的衣裳首饰,她又抬起头问他:“那个璎珞你什么时候搁进去的?”
  “下午,”隔着衣裳,他轻轻挠了她一下,
  “你都不知道我下午出去过,我往外走的时候你连看都不看。”
  “你这人真讨厌,又不是孩童了,出门还要我看着吗......”
  卫臻哼哼唧唧抱怨着,去掐他的手。
  她用得劲儿不大,声音也越来越小,很快迷迷糊糊再次睡着了,因此卫臻也并不知道,燕策在她熟睡后去了净房。
  翌日,金乌将要跃过云层,两人都起了个大早,卫臻梳头的时候,韦夫人那边来人把燕策叫了过去。
  行至莲心堂,掀开门前软帘,清幽的果香扑鼻而来,韦夫人喜欢在室内摆放花果替代熏香。
  燕策从中闻到了香梨、枸橼的味道,以及,他很少见到的,番梨。
  他吃番梨起疹子,许多年没吃过了,平时自然也不会用这个做香。
  韦夫人见到燕策,叮嘱了一些新婚夫妻回门要注意的事宜,又聊起来府上的大姑娘燕姝。
  燕姝是三房独女,幼失怙恃,也是由老太太带大的,及笄后韦夫人开始给她相看人家,几年前她与永安侯薛家的婚事是韦夫人一力促成的。
  但没成想,燕姝生下女儿小元不满周年,就与薛家三郎和离归家了。
  她虽说自己在薛家没受委屈,可韦夫人总觉得亏欠了她,因此很是上心燕姝的婚事。
  韦夫人曾和奉国公商议过,燕姝在家里日子舒坦,又已经有了女儿,与其再给她相看婆家,还不如招赘个听话的上门女婿。
  现下韦夫人心里已大致有了几个中意的人选。
  “你舅兄有个同窗名唤范知节,你父亲曾见过此人。今日你陪臻姐儿回门,且向你舅兄探问探问此人品性才学,若果真如你父亲所言品貌端正,”韦夫人执起茶盏轻抿一口,“我再着人去问姝姐儿的心意。”
  一样的茶,燕策手边也有。阳羡雪芽,兄长生前最爱喝的茶。
  热气带着茶香,氤氲缭绕,燕策没动茶盏,只道:“未必可行,长姐是有主意的。”
  “她自是有主意,可大好的青春,总不能就这么耗掉,总该有个知冷知热的。儿女亲事,你们没一个让我省心的。”
  说完又怕自己这话重了,韦夫人叹了口气,缓声道:
  “回去吧,跟臻姐儿用完膳就早些去你岳家。”
  “是。”
  燕策站起身,出门前看了眼墙上挂的花鸟画。
  他幼时被母亲接回院里,注意到的第一个物件就是这个位置挂的画。
  当时挂的是母亲喜欢的一副《三友百禽图》。
  八岁的燕策举着角弓把画弄坏了。
  很可惜,母亲未曾责罚他。
  燕策蓦地想起卫臻。
  她每次掐他都不疼,更像是在撒娇。
  不知道她梳完头没有,戴着他送的首饰会是什么样子,这般想着,他脚下步伐快了些。
  却在浣花院门口遇见了同样步履匆匆的周回:
  “世子,周流传信来了。”
  周流是周回的胞弟,也在燕策手下做事,月前被燕策派出去追查当初给卫臻下药的人。
  两月前卫臻在千春楼赴宴时,被人在酒里下了药,给她传话的侍从被灭口。还有一人可疑,是负责当日酒水茶点的,但被他逃了。
  现下周流抓到了此人。
  **
  等燕策回房时,卫臻已经梳好头发,让人扶着站在穿衣镜前瞧。
  吠星在一旁跟着忙前忙后,虽然什么都没做,但就是很忙的样子。
  见他回来了,她随口问道:“太太找你去做什么?”
  “母亲嘱咐我今日不要给翘翘丢人。”
  “又没个正形。”从镜子里瞥他一眼,卫臻扭头对身旁的侍女吩咐道:“把那条杏色的披帛收起来吧。”
  已经戴了长条璎珞,再添披帛就累赘了。
  今日她头上没戴很大的步摇,从先前老太太给的一副头面里取了几支钗戴着,其余都是些精致细小的钿花。
  身上穿的是珊瑚红色交领外衫,下面的百迭裙像花瓣一样把她围起来,很鲜艳亮眼的一套,又用颜色素雅的长条璎珞压住刚刚好,整个人更添几分轻盈。
  这衣裳放量足,用腰带紧紧收束,勾勒出纤细袅娜的腰,长条璎珞在她颈后柔顺地垂下去,后腰的位置悬着枚细腻莹润的玉佩,雕了一簇簇四瓣小花。
  玉佩一点一点碰上她后腰,又晃悠着离开,最底下坠着长长的白色流苏,云一样,随着她的动作飘。
  吠星围着卫臻转了几圈,又“汪汪”叫着跳起来去够那些流苏,被卫臻“嘶”了两声又老实了。
  燕策蓦地有些嫉妒这些脆弱的流苏。
  被线拴住,戴在她身上,每次摇晃都是被她牵引,
  还会被她放在手中,温柔地捧|握,
  让她高兴,让她惦念。
  第14章
  燕策原想回房后就把周流传来的消息告诉卫臻,但看她这会子正开心,且一会儿还要用膳然后出门。
  想了想,还是等晚上回来后再跟她讲,免得惹她一整日在外面都惦记这个事。
  因着今日要回门,用膳前卫臻还给院里的侍女婆子们发了赏钱,连吠星都被她允许可以额外多吃好几块肉干。
  燕策在一旁看着吠星一遍遍来回跑,把几块肉干都叼回窝里藏了。
  他觉得好笑,藏什么,这里只有它一只狗。
  二人用早膳的时候吠星就趴在卫臻脚边,“嘎嘣嘎嘣”摁着一块肉干啃,啃高兴了就把自己调整成好摸的样子,等着卫臻吃完饭伸手摸它几下。
  ——吠星是只聪明的小狗,它已经弄明白了在这个院里谁说了算。
  用完早膳燕策像往常一样抱着卫臻往外走,她璎珞上的玉佩与他腰间革带前面的玉扣相碰,叮当作响。
  这才第一次戴出门,怕撞坏了,卫臻把玉佩握在手里,又嘱咐道:“小心点,别把后面的珠子弄断了。”
  燕策抱着她,边走边应了声。
  心头一阵恍惚,不知她是只担心这条璎珞,还是跟他陷入了同一段回忆——
  她的璎珞曾在他跟前断过一次,珠子落了一地。
  那日她把他认错成兄长,他留了她一颗珠子。
  **
  燕策第一次见到卫臻是在三年前。
  他去益州的栖霞观拜访同尘道长,被前来上香的卫臻当成了观中的道士,找他求签问卦。
  同尘道长本名袁光,武艺高强,与燕明远有旧,燕策是袁光在俗时收的徒弟,因此,燕策只跟着袁光学过如何打架如何杀人,从未学过求签解卦。
  但燕策是见过袁光抽签的,大致知道该怎么做:
  一直抽,抽到满意为止。
  若始终抽不到满意的,就自己去签筒内挑一支顺眼的。
  这不难。
  燕策在家里时经常忽悠妹妹,他觉得自己也能够应付这个还梳着双髻的年轻女郎。
  况且,她手气很好。
  第一次就抽中了吕祖灵签:
  庚戊,上上,别时杨柳,逢时桃夭。
  只是这签文对卫臻来说有些没头没尾,
  她抬头望了一眼观里那棵大得出奇的柳树,是从墙里长出来的,听说有灵性,躲过很多次天灾。柔韧的新绿枝条披拂而下,不知道活了多少年,树身粗可合抱。
  确实有杨柳,卫臻又想了一圈儿,她最近并没有亲友要远行,何来的“别”?
  但上上签意头都是极好的,卫臻并不贪心,知道是好事就行了。
  她留了卦银,又见眼前这个道士虽然身量很高,听声音却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,
  于是卫臻从自己拎着的小篮子里抓了一把酥糖给他搁下,道过谢,雀跃着往回走了。
  石榴裙拂过台阶,
  卫臻发间银饰“叮当”着响了三两遍,
  越飘越远。
  燕策看了一眼她抽的签,